来诈个尸x
15.哭泣时覆上眼的手
“圣诞节快到了呢,怜侍你想要什么礼物?”
“哈又是法律相关吗?我不记得我有灌输给过你那么多要学法律的思想啊……”
暖色灯光下的御剑信连眼镜反光都显得温和不已,眼角因微笑稍微延出了些眼角纹。
不过那并不是年老的象征。
父亲只有在微笑时才会有那细细的眼角纹, 温润又亲切的笑容,是御剑小时候常常能看到的表情。
所以那一点小皱纹和因为工作辛苦而偶尔有的那几根白发并不能代表什么。
至少父亲尚未年迈。
至少御剑知道在自己考出律师执照成为一个合格的律师之前,父亲都不会退休。
——他会一直在前方等着自己。等着自己追上他,等着他们一同经营御剑法律事务所的日子的到来。
御剑也在等,等着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律师席离他越来越近,等着他能和律师席上的那个男人并肩的时刻。
这是御剑经常会做到的梦,可惜这并不是个美梦。
“杀死我的人,是灰根。”
他想说和信说不是的,其实是他自己。
——杀死父亲你的是御剑怜侍。
不过后来因为某个男人的调查,真相大白了,其实杀死他父亲的真凶是狩魔豪。
于是他又想和父亲说其实杀死你的是狩魔豪。
但每每他想开口,就如鲠在喉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在这时,御剑会再一次意识到,御剑信,自己的父亲,那个正义的,信任着他的委托人的,自己一直以来的憧憬,已经死了。
无论是那个真凶多么让人意想不到,匪夷所思,都毫无意义了。
即使真相被揭开,也只是噩梦的延续罢了。
——他那日思夜想的律师席上,已经没有了他要追的人了。
每每被这些思绪折磨,御剑都感到喉咙发紧,眼镜干涩。比起乱糟糟躲躲闪闪的情绪,眼泪似乎将要先一步更坦率的表达自己的心情。
这不是父亲想见到的表情。
他告诉自己他不容许这样软弱的眼泪,但这样想的他会在下一秒清醒,然后发现自己的覆上眼的手早已被泪水打湿。
御剑并不是天天都会做这样的梦,倒不如说,他一般是不会这样过度思念的。
只有在每年的盂兰盆节到来之际,他开始着手准备扫墓的时候,他填请假表的手,拿着白菊回家的手,才会成为夜晚覆着双眼的手。
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心中的郁结,御剑定了定还不那么平稳的呼吸,看了眼身边睡得雷打不动的成步堂。
他没有和成步堂说过这件事,一切都是他自己在打理。
他也不是刻意隐瞒,只不过下意识的,他就把买好的白菊放在柜子里了。
他不希望让对方觉察自己的软弱,尽管成步堂当然会在在第一时间给自己包容和安慰。
——这家伙不太会安慰人,所以大概会给自己一个干巴巴的拥抱?
御剑看着熟睡的成步堂,想起来他还需要准备一套扫墓用的颜色偏暗的西装。
对,保持这样冷静的态度就好。
梦里的他没有防备,可现实他想他能够一如往常地应对这一切。
按理说是这样的。
第二天久违地打算和成步堂做一顿饭的御剑在切洋葱时却意外地翻了车。
起因是被洋葱的汁水迷了眼的御剑在手覆上眼擦去泪水的那一瞬间有了和昨晚相同的感觉。
大概是相同的动作带来的即视感,御剑没能马上回过神。
啊……太糟糕了。
好像开了这个头就有些许理由似的,御剑有些仓促背过身去。
“哭一下也没有关系哦……”
一边的成步堂顿了很久才轻声道。
“没有在哭,是因为切洋葱的原因。”
“嗯。”
成步堂了然地点了点头,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拉过了御剑覆在眼睛上的手,放在唇边轻啄了口。
“明天,带我一起去吧。”
什么啊,这家伙。
御剑有些被成步堂吓到,不顾自己的窘态,用那双还有些红通通的双眼正视向成步堂,那个看来是早就发现了但一直没有点破他的成步堂。
观察力总在些让人恼火的地方莫名明锐呢,成步堂这家伙。
——不过说起来,竟然意外的不是那种干巴巴的拥抱啊……
御剑心跳莫名有些加速。
稳稳握着方向盘驾驶向墓地的手,轻轻握着那束白菊的手,供上祭品的手,被成步堂有力地握住的手。
“白菊,有些焦了呢……”
“等等,别埋怨我啊,明明是你自己把它藏起来没有插在花瓶里才会这样的吧!”
“…。并没有藏起来。”
墓碑前御剑站在那里,声音有些闷闷的。
要不,还是回避一下会比较好吧?
——免得一会儿他又得绞尽脑汁,说出风沙迷眼这种蹩脚的借口。
成步堂正蹉跎着,就被已经放下白菊和祭品的御剑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成步堂,站过来。”
御剑没有回头,但他能感觉到成步堂来到了他的身边,如他所说和他站在了一起。两人肩并肩,稍显狭窄地挤在同一个墓碑前。
“我曾经的梦想是和父亲一起工作,和他并肩战斗。他是那种对委托人投入全部的信任,和孤单之人站在一边的好律师,是我一直以来的憧憬。”
“然而那么多年了,我一度一蹶不振甚至走上歪路,可是我最后还是不可思议的变成了如今能和像父亲那样正义纯粹的律师肩并肩的人,还真是……”
御剑有些自嘲地笑了,继续道。
“我父亲他……”
但还没说完,自己就被成步堂拽着手拉了过去。
御剑始料不及,撞到了成步堂的胸膛。
啊……充满包容意味的海洋啊。
御剑看着眼前蓝晃晃的西服,有些愣神。
“御剑,我也会变得更优秀的,所以,要追上来啊。”
——明朗得让御剑觉得有些晃眼的笑容。
“明明是你来追上我才对吧。”
御剑挣开成步堂的禁锢背过身。
御剑之前其实是想说父亲常常担心小时候的自己能不能交到好朋友之类的,不过其实即使不被打断,这句话也一点意义都没有。
因为成步堂是当事人,他参与了自己目前人生中大部分重要的阶段。
御剑看着这个由挚友变成对手,最后又变为恋人的人稳稳地和他并肩下山,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似乎出乎意料的实现了。
这是父亲死后他第一次这样觉得,觉得那梦想中那律师席上终于又有了人。这一次,他站在那个人的对面,但目标却和并肩一般一致。
——说起来,最后还是这样做了啊,并没什么实际意义的拥抱。